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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榜上肱骨引帝疑,閣中暗湧驚梅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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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賣官糧案終於告一段落,原本梁帝要給蕭景桓加賜王珠兩顆,但被他以“前往江南查案只是將功補過”為由給推辭了。原本在朝臣眼中,譽王經此一事,已經名聲遠揚,他應該趁熱打鐵,多多參與朝政。沒想到除了例行的請安和朝會,蕭景桓竟然都呆在王府裏,對外宣稱,王妃生下世子以後身體不好,他又格外疼愛這個長子,因此常常留在府中,享天倫之樂。

“景桓這個人,怎麽突然兒女情長起來?”在越貴妃的宮殿之中,蕭景宣笑道。

“先別說景桓了,太子妃那裏現在怎麽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越貴妃打斷了太子。

“母妃,側妃她已經有了身孕了。”太子含糊答道。

“景桓那是嫡子!側妃生的能是一回事嗎?那個謝玉弄回來的都是些什麽偏方?怎麽遲遲不見效用?”

“母妃,宮裏的太醫不也說了嗎?這種事情越是急越是沒有的。”

“怎麽能不急?我可是聽說,景桓那兒子才滿周歲呢,話說的比尋常人家兩歲的孩子還多。沒看見你父皇見著承宇那個眉眼俱笑的樣子?哪天要是因孫而擇父了,你要怎麽辦?”

譽王府中,看著已經能夠順順當當走路的兒子,蕭景桓不禁向著兒子張開懷抱:“來宇兒,到為父這裏來!”

“殿下這麽疼愛宇兒,妾身是真的很高興。只是前日母親來看望妾身,她說近日這金陵城中盛傳……”譽王妃沒敢繼續說下去。

“盛傳什麽?”蕭景桓將兒子抱在懷裏:“本王不務正業?本王兒女情長?夫子有雲,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本王先齊家再談治國,又如何了?藍瑾,現在宇兒也會說話了,你可給他講些書中典故。不過到底宇兒還小,不必強求。”

三天之後的朔日,是進宮請安的日子。譽王帶著王妃世子,進宮給皇後請安。

言皇後自然是格外疼愛這個孫子的,一家人正在說笑,突然聽到一聲尖銳的喊聲:“皇上駕到!”

眾人正忙不疊地下跪行禮,才一歲多的承宇自然是沒有規矩的,竟然掙脫了譽王妃,直接撲到了梁帝腳旁。

“承宇!”梁帝將孫子高高舉起:“這小子還真有些分量!看樣子朕是老啦!”

“父皇這是哪裏話,您正春秋鼎盛呢!”譽王立即說道。

“好了都平身吧!朕想著今日景桓你一定會進宮請安,就來皇後這兒看看,順道,也看看承宇這小子!”梁帝端坐在榻上,將承宇放在膝上。

“皇爺爺!”承宇響亮地叫道,梁帝喜笑顏開。一家人共敘天倫之樂,其樂融融。

半晌,梁帝突然對譽王說:“景桓,讓王妃帶著宇兒好好陪你母後說說話,你先隨朕來。”

就在前日,瑯琊榜再度出山。這一次榜上不僅僅有已經是禁軍統領的蒙摯,連鎮守南疆的霓凰郡主,竟然也榜上有名。按照江湖規矩,江湖中人可以當面挑戰瑯琊榜上排名在自己之前的高手。若是有什麽江湖人士當面挑戰,他們二人究竟是算江湖中人還是朝中重臣?此舉顯然觸動了梁帝的逆鱗。蕭景桓心想,這次父皇召見,十有八九和瑯琊閣有關。

到了養居殿,太子已經等候多時。

“景宣,景桓,你們可知這剛剛出山的瑯琊榜!”梁帝問道。

“父皇,瑯琊榜將我朝中重臣置於榜上,表面上是揚我國威,實際卻視我大梁安定如無物。就說這霓凰郡主,若是一個南楚江湖高手說要挑戰瑯琊榜上排名在前之人,霓凰郡主若是拒絕,則我大梁一定會被南楚恥笑。可要是接受,如若有個好歹,我大梁南境該由誰來守衛?更不要說蒙大統領還要執掌五萬禁軍!這個瑯琊閣畢竟在我大梁境內,行事如此放縱,我們絕不能姑息!”太子顯然也是有備而來,立刻答道。

“景宣說的是!這也是朕擔憂的。只是這瑯琊閣宣稱他們只問江湖事,我們若是貿然發難,也是名不正言不順吶!”

譽王沈吟片刻,接道:“父皇,這瑯琊閣既然號稱無所不知,無所不曉,且這高手榜上,各國皆有高手上榜,就說明這瑯琊閣的眼線,已經遍布天下,而他們則通過所謂的嚴守中立,讓各國都不敢輕易發難。我們若要控制瑯琊閣,須得聯合榜上有名者所屬的各國才行。”

“哦?景桓這話有點意思,你說說看,到底應該怎麽辦?”

“兒臣以為,為今之計,有三條計策。其一,派一名皇族親上瑯琊閣,與其說定,既然瑯琊閣只問江湖事,那麽從下一次發榜起,所有入仕者一律不許上榜。其二,如若瑯琊閣不允,那我們就要聯絡各國,共同發難,所有上榜者,除了已經擁有官職或爵位如蒙大統領和霓凰郡主,一律不許入仕,如若想要挑戰榜上其他的高手,必須二人皆無官職才可挑戰。其三嘛,那就是我們故意制造瑯琊閣會洩露各國軍機的假象,好引起各國的忌憚。若是最後萬不得已,只能滅了這瑯琊閣,雖然有損於我大梁的名聲,卻也讓我大梁安定可保。”

“景桓這三條計策,次序若是改一改便是無上良策了。”梁帝大笑道:“不過這親上瑯琊閣之人,該派誰好呢?”

譽王立刻答道:“太子乃一國儲君,如若親上瑯琊閣,未免也太給瑯琊閣面子了,一旦途中有什麽閃失,豈不動搖國本?兒臣不才,願為父皇,皇兄分憂!”

“景桓,你上瑯琊閣去說說嘴倒是容易了。可要是這瑯琊閣不答應,你剛說什麽要聯合各國一同發難,你要拿什麽讓各國一同發難呢?”太子反問道。

“父皇,可還記得倒賣官糧一案?北燕大渝氣候寒冷,而我大梁物產豐饒。那麽多糧商敢去邊境賣糧,說明這其中實在有利可圖。據兒臣查證,每年大渝北燕從我大梁境內購入的糧食,各有近萬石,說明這兩國境內,糧食短缺可能已經超過了這個數。現如今,北燕皇子眾多,拓跋宏卻遲遲不立太子以致朝局不穩;兩年前,大渝最引以為傲的皇家禁軍被寧國侯率領的北境軍大敗,從此士氣大挫。現在,正是跟他們談條件的好時機。我們不妨以允許這兩國商人入境采買糧食為交換,迫使大渝北燕答應我們的條件。至於南楚和東海,大渝北燕都答應了,他們豈有不同意的道理呢?”

“景桓你這是何意?允許大渝北燕的商人入境購糧?要是他們來竊取軍機怎麽辦?”太子立刻詰難道。

“皇兄,若是明著放他們進來,主動權在我們。他們要是偷偷摸摸進來,那我們才是真的無法把控。”

“行了!景桓說的有理。”梁帝打斷了這兄弟倆的爭論:“太子,你現在立刻命戶部去核算一下,我們究竟應該給大渝和北燕開什麽樣的條件。等一切準備妥當,景桓你再去瑯琊閣。”

半年後,瑯琊閣中,剛從噩夢中驚醒的梅長蘇,正劇烈地喘著氣,待氣息終於平穩下來,他的一雙深眸,凝視著窗外的蒼山。

瑯琊閣的少閣主藺晨走了進來:“哎呦,你起來了?”

梅長蘇看了藺晨一眼:“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藺晨一楞:“沒有啊?大家都很好啊!”

梅長蘇搖了搖頭:“你瞞不了我,快說,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瑯琊閣,可能有點小麻煩。不過不妨事,我能應付。”

“你能應付?我已經聽人說了,不知何處來的謠言說瑯琊閣早已涉足廟堂,而且還有洩露各國軍機之嫌。各國國君雖然還未說什麽,但是已經對瑯琊閣有所忌憚。你的好幾路眼線都斷了是不是?”

“原來你都知道了?”藺晨突然有些氣鼓鼓地說:“那你應該也知道,你那位萬分敬仰的言侯爺,他重新出山了。這一次是游說大渝北燕,居然讓兩國答應了‘凡欲上瑯琊榜者禁止入仕’的要求,好處就是允許大渝和北燕的商人進入大梁,按照規定的分量和價格采買糧食。這大渝北燕一同意,南楚東海自然迎風倒了。言侯這三寸不爛之舌,我藺晨甘拜下風!”

梅長蘇嘆了口氣說:“這是於國有利的事情,言侯就算對陛下再心灰意冷,想必也會答應。現在呢?想來,我大梁也該有一位皇族中人,來給瑯琊閣開條件了吧?”

“譽王蕭景桓,已經在來瑯琊閣的路上了。”

“譽王?”梅長蘇一楞,他對這位譽王知之甚少。只記得當年,他不過是個出身低微的五皇子。雖然臉上始終帶著淺淺的笑意,可一雙眼睛卻深不可測。比起景禹的光芒萬丈,還有景琰的憨厚耿直,譽王蕭景桓,實在是個讓無論是林殊還是梅長蘇都喜歡不起來的人物。尤其是,他蕭景桓還是那個給祁王送上毒酒的人。雖然後來聽聞他用詭譎的方式讓梁帝知道了祁王的臨終遺言,但是在梅長蘇心中,始終有所介懷。

“藺晨,我早就說了朝中人物上瑯琊榜不妥,你看麻煩是真的來了!到時候譽王上瑯琊閣,可否讓我呆在裏間?”

“這位譽王,該是個綿裏藏針的人物。我在金陵的眼線說,王公貴族都笑話這位譽王有了嫡子以後兒女情長,一下了朝就窩在王府裏哄孩子。可是他去了一趟江南,就揪出了江南府尹倒賣官糧這麽大的案子!這言侯爺,十有八九就是被他說出山的。咱們這瑯琊閣遇到的麻煩,只怕他背後出的主意。我先和他周旋,你再幫我出出主意。”

七日之後,瑯琊山腳下。

譽王看著這蓊郁的瑯琊山,不禁讚道:“好一處人間仙境!可惜也不知裏頭幹的都是些什麽勾當,竟敢號稱無所不知,無所不曉!”

瑯琊閣中,梅長蘇躲在裏間,透過一道縫隙看向外間。

只見一人,身著正紅回字暗紋深衣、繡金線比甲,長身玉立,面目俊朗。舉手投足之間,一股渾然天成的貴氣。嘴角含笑,但一雙黝黑的眼睛深不見底。

藺晨上前施了一禮:“草民藺晨,見過譽王殿下。”

“免禮。瑯琊閣少閣主,果然風采非凡。”

譽王和藺晨各自入座,因為半年內的一系列動作,蕭景桓心裏明白,瑯琊閣早就落了下風。如若他們不答應自己的條件,且不說大渝北燕東海南楚要不要合力剿滅國內隸屬於瑯琊閣的全部眼線,單是這大梁境內,頂著個涉足朝堂洩露軍機的罪名,瑯琊閣的生意也是不用做了。

“藺少閣主,可知本王來意?”

“草民愚鈍,還望譽王殿下明示。”

“瑯琊閣素來只問江湖事,只是不知這瑯琊榜上,為何會有我大梁朝中肱骨?”

“瑯琊閣素來只記錄已有的對戰結果,蒙大統領和霓凰郡主對戰過多人,自然會在榜上。”

“原來如此,本王聽說,前些日子北燕慕容垂和大渝第一勇士玄布約戰一場,不知勝負如何了?哦對了,東海第一才子蘇見卿與我大梁鳳閣閣老程知忌,於五月初五在汨羅江畔聯詩祭奠三閭大夫。這端午之祭剛過,不知此二人究竟有何警句妙言?瑯琊閣素來號稱無所不知無所不曉,本王這兩個疑問,還望藺少閣主解答。”

藺晨心中驀然一驚,暗道:“這些事情,瑯琊閣竟然無從得知?”但是,他仍然強作鎮靜:“譽王殿下,您雖然貴為雙珠親王,但請恕這瑯琊閣也有瑯琊閣做生意的規矩,殿下可以到閣外選一個帶鑰匙的盒子……”

“本王問的這也不是什麽軍機密要,不過是民間高手約戰還有在野之人以文會友,有何不能明說的嗎?”

“譽王殿下,藺晨不才,雖為瑯琊閣少閣主,卻不擅博聞強記。殿下的這兩個疑問,在下要去一趟記檔庫,親自查看之後,方能告知殿下,還望殿下見諒。”

譽王微笑著擺了擺手:“不妨,本王就在這兒品茶,藺少閣主請自便。”

藺晨疾步來到記檔庫,少時,梅長蘇也從另一條路過來了:“藺晨,你認栽吧!瑯琊閣的眼線被斬斷,這是事實。無論譽王說的是真的還是他自己胡編,你不能當場回答他,壞的都是瑯琊閣的名聲。且不說各國要不要來問罪,單是這一項,瑯琊閣的生意就不用再做了。”

“你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就算我認栽,要怎麽認?要我現在跪在譽王面前求饒嗎?”藺晨急道。

梅長蘇嘆了口氣說:“你還是按瑯琊閣的規矩,給他一個錦囊,裏面該寫什麽你自己清楚。然後,立即告知天下,從瑯琊榜下一榜開始,凡在朝為官者皆不會上榜,好明確瑯琊閣只問江湖事的規矩。江南州府倒賣官糧一案,譽王他立即押送人證物證入京,最終刑部問罪也只是殺雞儆猴,說明他是個下手有分寸的人,必定不會再為難你。”

看著藺晨走出記檔庫,梅長蘇突然覺得一陣頭暈目眩,急忙扶住了一旁的柱子,嘆道:“父帥,祁王兄長,此人心機如此之深!要為你們翻案,究竟是福是禍?”

看著錦囊中的絹布,蕭景桓先是會心一笑,可看著看著,他突然神色一凜,將絹布緊緊地攥在了手中,完全卻沒註意到,他的車隊,一直處在卓鼎風父子的監視當中。

而卓鼎風父子也沒想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上一次夏春沒有認出他們,而這一次尾隨他們的,正是懸鏡司首尊——夏江。

“譽王倒是有些手段,只是到底太嫩了些,上次微服私訪僥幸沒被卓鼎風父子跟上,這一次他的一舉一動可要全落在他人眼裏了。謝候爺,我的老夥計呀!沒想到這一天還真的來了!”

夏江進京後,先去向梁帝覆命。隨後向往常一樣易容改裝,來到了□□招。

“您說什麽?譽王殿下一路都有人尾隨?”秦般弱驚道。

“是天泉山莊的卓鼎風父子。”夏江眉頭緊鎖。

“天泉山莊?那就是寧國侯的人了!夏首尊,謝候爺當年不是和您一起滅了赤焰軍嗎?他怎麽會?”

“陛下有意扶植譽王制衡太子,譽王殿下卻揣著明白裝糊塗,以謝侯的才智,能看不出其中的利害嗎?太子生性仁柔,謝玉扶保他,一來名正言順,二來太子必定完全信任於他。若是他日太子登基,他這個頭等功臣,必定是大權在握了!只是到現在,他在朝堂上也沒有任何明顯動作,看來只是暗中相助太子罷了。”

“寧國侯已經倒向太子這件事,我們要不要告知譽王。”

“謝玉倒向太子,你可以告訴譽王。但是背後的這些利害,我認為時機到了,自然會自行告知譽王。太子畢竟是名正言順的太子,殿下的奪嫡之舉,絕不能翻到明面上來。如若不成,至少我們還能保住你師父一族這唯一的骨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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